1
離婚那一年,是我最落魄的時候。房東看我是單親媽媽,懷疑我是那種職業,說要是她發現我有帶「男人」回來,她立刻報警抓我們。
當時全身不到五千塊,租了一個老舊的次臥,我帶著剛上小學的女兒一起住。
為了省一百塊的月租,和房東還價到當著女兒的面哭出來。
房東老太懷疑我,說那種話的時候,女兒就在我懷里面哭。
那天起,我就暗自發誓,我要掙很多很多的錢。
多到,再也沒人敢指著我們娘倆的鼻子說話。
那幾年,我拼了命的掙錢。下了班,還要繼續去做兼職。
每天,疲憊到腳步虛浮,心臟狂跳像是隨時猝死。
但我不能停下來。每個深夜,回到那個狹小的次臥,看見女兒熟睡在那,我都這麼告訴自己,你不能停下來。
或許是時來運轉吧,那段時間,我遇見了我一生中最大的貴人。
我閨蜜,陸璐。
她是我單位新來的派遣工,勞務合同的那種。可一身的行頭,卻抵得上我三年的工資。
所有人都猜測,她要麼是家里有錢,要麼就是老公有錢。
第一次見面,是在飲水間接水,偶遇。
她走過來,突然問我,「你就是那個離過婚的女人?」
我詫異,我老公和我一個單位,離婚后他就離職了。這種事自然瞞不住。
可我和她又不熟,上來就說這個,我只覺得被冒犯。
她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站那摸著下巴回憶著:
「離婚是你老公提的吧,都說你老公很可能在外面養小三,結果連你自己都查不出小三是誰……保密工作有一手啊他。」
「關鍵你一分錢都不要,就圖個撫養權,到底怎麼想的?」
她說。
「現在日子不太好過吧?也是啊,你中午在食堂吃那麼多,應該是想把晚飯錢省了。」
傷疤被一一揭開,我惱羞成怒,「說夠了沒有?!」
「想掙錢嗎?」
我怒極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在我身后問了我一句。
「夠你們母女倆做人上人的錢。」
2
錢,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講道理的東西。
它可以讓你愿意去聽任何人說話。
哪怕,上一秒,她還在揭你的傷疤。
幾天后,我請她在一間相對高檔的酒店吃飯。
包廂有最低消費,看菜單時手都在抖。
那個掙錢的辦法,她就是那時告訴我的。
「你知道嗎,有一種錢,最好掙。」她說,「死人的錢。」
3
說起來,我的工作,就是管理死人的錢。
在這個城市,凡是企業職工。要是死亡,家屬就可以來到我工作的窗口,領到兩筆錢。
撫恤金,和喪葬費。
我管的,就是這個錢。
我也是這個時候,才從她口中知道。單位的系統里面,存在一個漏洞。
簡單點說,利用這個漏洞,我可以讓死過的人,「再死一次」。
當然,這指的是在數據層面。
這個時候,我就可以再發放一次撫恤金和喪葬費。
然而,在我動過手腳后,這些錢,最終就會流轉進我的賬戶、我父母的賬戶、乃至,我在網上買到的多張銀行卡里。
狡兔三窟,神不知鬼不覺。
「這系統,九十年代用到今天,非常老舊,你不用擔心會被識別出異常,因為根本就沒有識別功能。」她說,「何況人工審批一向都不嚴格,做好手腳,任誰都查不出來。」
「還有,那些人已經死了。」
她說著,竟然笑了起來,「死掉的人,上哪去發現這些事。
」
4
我很清楚,這是在犯罪。
可是那個晚上,當我回到那間狹小的次臥。
我發現,女兒在裝睡。
她臉上掛著淚。我再三問她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終于她坐起來,找了張紙。
她患有天生的失語癥,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平時都是在紙上寫字和我交流。
「下午我的手碰到了同桌的衣服,同桌說衣服臟了,要我賠」她工整的字這樣寫著,眼淚滴到了紙上,「我手干凈的,不臟的。」
后來,我哄她睡下,擦掉她眼角的淚。
都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我又何嘗不知道,衣服只是一個借口。
那些小孩,只是在排擠她。只是因為她是班里最好欺負的,只是因為,她只有一個沒什麼能力的媽媽。
那個晚上,我把自己悶進被子里,悶到快要窒息。以防止自己吶喊出來。
死人的錢,我掙。
6
從那以后,前前后后,三年吧。
我掙了有上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