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徐朵,你記得嗎,你推倒我的時候,我的手劃過了桌角,在手背上劃開了深深的口子,深及筋脈。」
我笑容更加燦爛:「徐朵,你猜猜我為什麼從醫院辭職?真的只是因為失去了孩子打擊太大嗎?」
徐朵的眼中現出驚恐的光芒:「你……」
「我做不了。」我笑著說道:「我的手傷了,再也拿不了手術刀了。」
我傷得這樣重,又知道了真相,想要報警,想要讓徐朵付出應有的代價。
可是高明,高明的爸媽,所有人都攔著我,一字一句,都是徐朵多可憐,而我如果堅持報警,就多麼的冷血惡毒,沒有人性。
我不過是傷了手,卻要讓一個花季女孩留下案底,毀掉她的一生。
我那時傷心、悲痛、憤怒、前路迷茫,竟聽信了他們的鬼話。
我的這棟別墅,就是高明為了讓我不報案,讓許朵不受到追究,假惺惺贈予我爸媽的。
不是我要的,是他硬拉著我,硬要塞給我的。
所以他錄像上的真實自愿,才會說得那麼爽快。
如果有人認真看了那個公證錄像,就會發現那時的我,神情有多麼灰敗。
他以為,這棟別墅就能買下我的孩子,買下我熱愛如生命的職業。
這別墅里里外外,都流著我孩子的血,都落著我被毀掉的職業生涯的灰。
我忘了高明爸媽和徐朵是怎麼走的了,因為我的心情也不好。
人總是這樣,有一個目標支撐,哪怕是仇恨,也是充滿干勁的。
可一旦這個目標完成,反而變得沒有意思起來。
12.
后來我的學弟,也是現任的心外科主任陸續和我通報了一些情況。
除了我,誰也沒那個水平去做先天心臟缺損修補手術,只能保守治療。
花了很多錢,有幾十萬。
但也不能完全治好。
這孩子以后,要永遠和藥罐子為伍。
跑、跳,甚至情緒激動一點,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他嘆息了一聲:「學姐,這個孩子太可憐了,要是你的手沒出事多好。」
他不知道我和徐朵的關系,我笑了一聲:「是呀。」
掛了電話,所有的事情真的都告一段落。
我到別墅的院子后面,在一片狗尿苔下面挖出了之前埋下去的保險箱。
對,我真的種了狗尿苔,一種被名字拖累的蘑菇。
誰能想得到金條在這下面?
一個多億的金條,全拿出來,也不過就兩百多公斤,一個大點的鞋盒就能裝進去。
我給關愛心臟病患兒的專項基金捐了一大筆錢,能不能用到高明的孩子身上,那就和我無關了。
我準備開高明的車去保養那天,他拿著離婚協議書來逼我簽字。
高明說,徐朵懷孕七個月了,他要給徐朵和她的孩子一個名分,而我,我上次流產傷了身體,以后再也不能生育,可他這麼大的事業不能沒人繼承,所以我已經沒資格做他的妻子。
剛剛知道高明和徐朵的事情的時候,正是我掉了孩子,連職業生涯也毀了的時候。
我悲痛欲絕,最黑暗最痛苦,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發現我的愛情也沒了。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所有這一切,都只是拜他情人的一個被害臆想所致。
我痛苦過,歇斯底里過,也被馴服一般幻想著放下過去,重修舊好過。
可是在高明那樣絕情地把離婚協議擺在我面前時,我忽然間釋然了。
女人的智商總是和感情的多寡成反比。
一旦沒有感情,就會格外清醒。
甚至不用多思考,只是一個瞬間,一個完整的計劃就已經在我的腦子里形成。
我早就知道高明的車子有問題,那天是想去修的,但是我不去了。
我還知道高明給徐朵定了最好的私立婦嬰醫院,在鄰市,徐朵已經住了進去,而他也要過去看她。
我還知道,去鄰市要走四號公路,四號公路有個路段路窄彎多,一側全是幾十米的高崖。
高明嫌電子賬號麻煩,很多都是我幫他注冊的,手機也是。
他去看徐朵那天,我用查找手機實時定位他的位置,在看到他快要到那段路段時,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我和高明大吵,我讓他死了想離婚這條心,我說,我拖也會拖死他。
高明這個人,性子很急,開車的時候是典型的路怒癥,一生氣,就會下意識地轟油門。
一旦達到某個速度,本就有問題的剎車,就會徹底成為擺設。
我盯著手機上的實時位置,忽然停止爭吵,很溫柔地問了一句:「高明,你車速多少了?」
高明下意識回答:「一百八。」
我說:「高明,再見。」
從來天運總循環,報應昭彰善惡間。
如果高明沒為了防著我,把事做絕,現在結局是不是會有不同呢?
我看著外面,陽光透過了云層,霧霾逐漸消散。
我的生命還有很長,終會找到我的曙光。
(全文完)
作者:蘇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