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離我較遠的地方,仍然有人在小聲議論著。
班主任將書放在講臺上,還沒開始講課,班長陳瑩瑩卻突然站了起來。
「報告老師,我想換座位!」陳瑩瑩看了看身邊坐著的沈辭,一臉嫌棄道。
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皺眉問:「什麼原因?」
「沈辭成績太差了,會影響我學習。」
陳瑩瑩昂著頭,只用眼尾掃了沈辭一眼:「而且,他態度有問題,班費從來都不交,我跟他待在一起久了會被帶壞的。」
沈辭垂著頭,捏著中性筆的指尖微微泛白,不發一語。
班主任嘆了口氣,望向同學們:「有誰愿意跟陳瑩瑩換座位的?」
大家聞言紛紛低下頭去。
班主任隨手一指:「楊雨姍,你跟陳瑩瑩換吧。」
楊雨姍撇撇嘴,站起來說:「老師,我不想換。沈辭每天都穿一樣的衣服,都不知道臭不臭。」
眾人一陣哄笑,后座的男生甚至直接站起來,揪起沈辭洗得泛白的校服一角,湊在鼻尖聞了聞。
「好了!鬧什麼鬧,整個年級就咱們班最吵!」
班主任猛地一拍講臺,臺下頓時安靜了不少。
她瞪著眼掃視一圈,目光落在陳瑩瑩身上:「既然沒人愿意跟你換,你就先坐在這里,好了我們上課。」
陳瑩瑩噘著嘴,不情不愿地坐了下來。
「老師,我愿意!」
我舉手站了起來:「我愿意跟陳瑩瑩換座位。」
4
在班主任的默許下,我和陳瑩瑩換了座位。
只是當我站在她座位前的時候,她半天都沒有動,甚至掀起眼皮狠狠瞪了我一眼。
呵,是她自己要求換座位的,現在真換了,她反倒不情愿起來。
我沒慣著她,沖她翻了個白眼,然后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沈辭身邊。
桌椅拖拽發出一聲細長的噪聲,我隱隱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了身上。
側臉望去,正對上沈辭略帶探究的眼神。
午后的陽光傾灑在臉上,耳邊的發絲被風撥動,拂在臉上有點癢癢的。
我伸手將頭發勾到耳后,沖他微微一笑。
「你好啊,沈同學,以后我們就是同桌了。」
他纖長的鴉睫輕顫,微微晃了晃神。
而后回過神來,嘴角牽起一絲笑意,沖我點了點頭。
他性子一向冷清,這樣便算是對我的回應了。
我也沖他笑了一下,隨即回過頭,攤開書本,開始學習。
班主任在臺上講著上次月考的卷子,講到一半的時候,目光卻突然落在沈辭身上。
我扭過頭去,只見沈辭的額頭輕點課桌,上下眼皮都快要粘在一起了。
班主任眉頭緊鎖,指尖在講臺上有節奏地敲擊了兩下,隨后指向沈辭。
「沈辭,你上來,把這道題做一下。」
我伸手拍了拍沈辭的胳膊,他這才清醒過來,抬頭看著黑板上的那道幾何題,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如果是在以前,這道題對他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
可現在就不一定了。
得想個辦法幫幫他才行。
于是,我趕在班主任發作之前,主動站了起來。
「老師,我突然想到,這道題有一個更簡便的算法。」
班主任雙唇一開一合,指責的話沒有說出來,轉過視線望了我一眼,點頭道:「好,那你上來做吧。」
做完這道題,班主任的目光柔和了許多,笑著點頭讓我回到座位。
我便趁機拉著沈辭一起坐了下來。
講臺上,班主任接著講下一道題。
我正記著筆記,胳膊卻被人拍了一下。
是沈辭。
與此同時,他遞了一張紙條給我,上面寫著:「為什麼幫我?」
我接過紙條,在下面空白處寫:「同學之間打個掩護是很正常的事,你下次也幫我就好啦。」
他愣了兩秒,接著寫:「我幫不了你,勸你離我遠點,否則你也會被他們孤立的。」
看到這句話,我心頭微微一顫。
沈辭被人孤立了?
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沒來由地針對他?
我不由得瞄了他一眼,少年眉眼清雋,只是一個側臉便足以令人心動。
雖然衣著破舊了些,卻洗得干干凈凈,甚至還沾著點皂角的清香。
這樣的人,即便是成績下滑,也不至于被這麼多人討厭吧?
想到這里,我筆尖滑動,在紙上寫道:「他們是誰?誰在孤立你?」
沈辭接過紙條后沒有再回復,而是將它撕得粉碎,塞進了書包的夾縫里。
5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我路過藥店。
想到沈辭臉上的巴掌印,便買了點藥,塞進了沈辭的桌洞里。
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沈辭在桌洞里找書,這才發現了那瓶藥。
藥瓶下面還壓著一張紙,上面寫著:「擦一擦,藥到病除。'◡' ✧」
沈辭小心翼翼地捧著藥瓶,眸光微動,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將藥瓶收起來,抬眸望向我,低低說了聲:「謝謝你。」
我裝作很驚訝的樣子,笑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啊?」
他長睫垂落,在眼下掃出一小片陰影:「因為除了你,沒有人會愿意跟我做朋友了。」
不知為何,我的心突然揪起,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捏住心臟,令人窒息。
我想對他說,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如果他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我,恐怕會更難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