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茵陳忙來忙去，她跟在宋茵陳腳邊轉，“……一會兒說我哥單身漢照顧不好我，除非他結婚。他明知道我哥忙成狗，哪有時間談戀愛。”

宋茵陳突然停下，她撞到她腿上，“嫂子你不知道，就我哥那渾不吝的脾氣，我真怕他一著急到大街上隨便找個什麼女人結婚。還好他找的是你，我一看就放心了，你這種乖乖女正是他的菜……”

宋茵陳把青筍皮削下手掌那麼厚，她怔怔地，“你說你爺爺……要求他結婚才能接你回來？”

“對啊，可笑吧？幸好是你，換了別人做我嫂子，讓不讓我哥接我都難說了……”

飯好了，宋茵陳說要加班，一口沒吃就往單位趕。

公交車上大媽都問她：“姑娘什麼事兒啊？值得你哭成這樣。”

到了單位，主編拿來一本其他社的健康類雜志，翻到里面的廣告頁，“瞧瞧，力神口服液的廣告，大手筆，估計夠他們社吃一年的。”

宋茵陳知道他在敲打自己給社里拖后腿了，訥訥地接過來。

保健藥品廣告都要列幾條專家推薦語，力神也不例外。顧問名單處，中醫院藥劑科主任宋培德赫然在列。

宋茵陳手都在抖，“主……主編，這些專家推薦……是真的麼？這個不能亂說吧……”

見她關注點奇怪，主編不耐煩地嘖一聲，“有名有姓的怎麼會是亂說？再說了，這不寫了，‘本廣告內容經卓展律師事務所路展律師審核’。就那位路律師，亂說也能給你弄成真的。這些當律師的，唯利是圖不擇手段，見了他們有多遠躲多遠……”

主任被路展慢待過，提起這個人還憤憤然。

宋茵陳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腦子一片混沌。

父親因認為這個力神口服液有成癮作用，和中醫院其他藥劑專家意見不合，受排擠才辭職的，他又怎麼會推薦這種藥？

而這些路展全都知道，他怎麼能視而不見，任由力神公司在廣告上顛倒黑白，信口雌黃？

廣告已經刊出有些日子，他都沒有告訴她一聲。就算她只是他護妹心切應付爺爺的權宜之計，相處多日也總該有朋友情分，他怎能這樣冷漠……

事到如今，宋茵陳再無法自欺欺人地幻想路展對自己有情。

宋茵陳的情緒醞釀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是周末，路展破天荒沒有出門，在書房里和路遠商量什麼，見她進來，立即把手里的東西收起，臉色難得地流露一絲不自然。

宋茵陳看在眼里，心里難過，努力笑笑，“遠遠，抱歉，我想和你哥哥單獨說幾句話。”

路遠忙不迭地答應，笑嘻嘻地出去了。

路展看上去有些緊張，望她一會兒又轉開目光，聲線低沉，“有事？”

宋茵陳暗暗深呼吸，努力控制聲音，“路律師，這段日子多謝你幫忙，我爸爸走得很安心，我很感激。現在遠遠也來了，我就不多打擾了，你看，我們是不是，去把手續辦一下？”

她垂著眼機械地把背好的詞說完，心痛到麻木。

房間里很靜，很久很久沒有聲音。

路展低頭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把手里捏著的首飾盒扔進桌下的垃圾桶。他語氣平淡，凌厲冷漠的氣場又盡數恢復，“這麼著急啊……怎麼，我沒有利用價值了？”

宋茵陳臉唰地白了，咬住嘴唇。

路展走到桌前坐下，打開筆記本電腦，不再看她，“我沒有時間，恕不奉陪。”

宋茵陳拼命忍住眼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們結婚明明就不是真的，你何必……”

“宋小姐，你該不會想要和我探討一下婚姻的法律效力？”路展的血性被激出來，盯著眼前這個無數次入夢的女人，他怒極痛極反而輕輕笑，“離婚？你想都不要想。”

沒有人對她這樣說過話，宋茵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逃一樣離開書房。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難過之余又對自己很絕望——在聽到他說不同意離婚的那刻，竟有細微的欣喜在心里無可救藥地蔓延。

她從包里拿出那頁廣告來盯著，良久后又起身再次走進書房。

路展站在窗前，回頭再看向她時，眼里一片心灰意冷的平靜，“抱歉，剛剛的話不必當真。周一上午……”

宋茵陳悶頭走到他面前，將那頁廣告塞進他手里，“你給我一個解釋。”她抬起頭，像只困進迷宮的小獸，無助而執拗，“請你，給我一個解釋。”

路展掃一眼手里的紙，神色緩和，“原來你看到了這個……我叮囑過他們，避開你們雜志。”

宋茵陳臉色灰敗下來，他果然知道的，他故意瞞著自己的。

她盯著路展的臉，他臉上毫無愧意，顯然也不打算解釋。

她轉身飛快地往門外走，又忍無可忍地回頭，眼淚奪眶而出，“路律師，你做人沒有底線的嗎？

“他們以我過世父親的名義圈錢，你不想阻止我沒話說，難道連句抱歉也覺得不必對我說嗎？

“你為了接路遠過來才和我結婚，卻不和我明說，只說幫我。

說不說對你來說沒什麼區別，可如果你直言相告，至少我不會抱有幻想，以為你也一見鐘情，你也對我有一點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