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做手術，你以后不用在這上面勞神。”

蒙歡死死揪著他衣服下擺，深呼吸閉上眼，心一橫說了實話，“我已經懷孕了！”她抬起頭，像個做錯事請求原諒的孩子，“兩……兩個多月了……”

……

沈慕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蒙歡生氣。生了很大的氣。

他住到書房，早出晚歸，蒙歡見不到他。信息不回，電話里也詞句吝嗇。

第三天深夜，蒙歡輕輕推開書房的門，可憐兮兮囁嚅著，“慕然……”

“……回去睡覺。”電腦黑著，沈慕然坐在桌前沒回頭，只淡淡道一句。

“你不想要我們自己的孩子麼？”蒙歡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你不……不喜歡他？”她委屈得要命，一句話哽咽斷續。

沈慕然沒見過她哭，登時慌了，幾步過來抱起她到沙發上坐下，“蒙歡，別哭，不許哭……”

蒙歡心一松，眼淚掉得更急。

“別哭了，小心傷到寶寶……歡歡你乖啊……是我不好，我錯了……我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喜歡……我想都不敢想會有一個你和我的孩子……”沈慕然摟緊她在胸口，無奈地低嘆，“我只是害怕……你想象不出我有多怕……”

蒙歡想抬頭去看他的臉，卻被他的手壓在懷里動不了。

沈慕然的聲音不易察覺地輕顫，“你知不知道，那兩年里，我從這個窗口看過多少次日出……安眠藥都失去作用……最難過那陣子，我整天整天地沒有饑餓感，味覺都消失了……蒙歡，你這樣冒險，對我太殘忍……”

蒙歡的淚又洶涌而出，比前次更甚，“慕然，如果我說，我都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我才決定要生個孩子……”

她閉起眼睛抱緊他，“如果，我是說萬一，我真的不能陪你到最后……我希望，還有一個人，能給你努力生活下去的動力……”

沈慕然不說話，良久才苦笑著擁緊她，眼睛濕潤，“你好狠的心啊……還要斷了我的退路……”

蒙歡掛著淚笑，“娶我做太太，辛苦你了，沈先生。”

蒙歡懷孕生產，用上了沈家醫療界所有資源。一個多小時的剖腹產手術，病房里四個產科圣手，六個心臟病泰斗級專家。

沈慕然一直坐在手術室門口，臉埋在手心里，姿勢沒變過，也沒說過一句話。

終于，手術室里傳出早產兒小貓一樣細弱的哭聲，醫生抱出來給門口眾人看一眼，笑道：“恭喜各位，是個千金。”

沈慕然起身，匆匆瞥了一眼寶寶，疾步走進手術室，那里躺著還在昏迷中的蒙歡。

沈慕然看著她蒼白的臉，緊閉的雙眼，站在原地竟一時不敢近前。

一位上了年紀的心臟病醫生，見年輕有為的沈氏集團管理人竟滿眼無助和恐懼，于心不忍，趕緊微笑著提醒，“還需要一會兒麻藥藥效才能過去，別擔心，她各項指標都很好。”

沈慕然這才緩緩走過去，握起蒙歡的手，俯身輕輕貼上她的額頭，閉目低低地喚，“蒙歡……”一線水光從他眼角悄悄滑下。

經過精細的養育調理，沈家小女兒的身體很快就追上足月兒，一歲多的時候已現飛揚跋扈潛質，經常天不亮就起床玩耍，還必須有人陪。

這天蒙歡清晨醒來，發現樓下竟然破天荒沒聲音，床上身邊的位置也是空的。

昨晚難得女兒睡得早，夫婦倆很是溫存了一場，如今沈先生已經完全領悟溫柔而銷魂的真諦，早上蒙歡下樓時腿都是軟的。

樓下的游戲室里還亮著燈光，滿地都是玩具。沈慕然靠坐在嬰兒床邊，一歲半的胖丫頭終于玩累了，趴在爸爸胸口睡得香甜。

沈慕然顯然困倦得厲害，卻還是時不時抬手輕柔地拍撫女兒，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敢動，生怕她醒了去鬧媽媽。

清晨的陽光灑在父女倆茸茸的頭發上，美好場景如一幅油畫。

蒙歡站在樓梯上微笑，眼睛卻漸漸濕潤。或許她也曾因為自己殘缺的身體而抱怨過命運，這一刻卻真心實意地感激老天對她不薄。

蒙歡只生了一個孩子。沈慕然在女兒出生后兩個月時做了節育手術。

沈老爺子降尊紆貴地指示，寶貝孫女的名字可以由媽媽來起。蒙歡起的名字簡單直接，十分接地氣。

沈家女兒叫夢真，美夢成真的夢，美夢成真的真。

藝術學院校園里，有一條路燈照不到的小路，是美術系大樓和校南門的必經之地，也是約會或約架的好去處。

周四晚八點，正是美術系素描課下課的時間。小路上一群混混把一人圍在中間暴打，邊打還邊罵罵咧咧，鬧出好大的動靜。

假打比真打累多了。一群人正漸漸不耐煩，只聽一聲女孩子清亮的怒喝，“要臉嗎你們？這麼多人打一個！”

眾人回頭去看，女孩坐在輪椅上，手里的防身手電直直照過來，強烈的白光照得眾人瞬間感覺要瞎掉。

一個小個子擋著眼睛，嘴里不干不凈地走過去要找女孩子麻煩，沒想到她緊接著又掏出一個報警器，“嗚啦嗚啦”的警報聲震耳欲聾地響了起來。

沒人想把事情鬧大，剛剛還逞兇的一群人瞬間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