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抱歉。”他點點頭，坐進車里開走。

記者還在對著鏡頭極盡溢美之詞，談暢卻再聽不見，她眼前都是剛剛棒球帽下方那雙黑眼睛。

原來他有那麼溫柔的一雙眼睛。

談暢站在電視機前面，眼淚噼里啪啦掉進碗里。片刻后她放下碗，抹一把眼淚，拿起大衣跑出去。

胡同最深處的四合院，大門開著，天井的石桌邊或站或坐圍著幾個年輕人。大家都在聊天，喬晟宇卻一直沉默，摘下口罩，拿起桌上的煙放在嘴里點著。

叫秦川的女孩一屁股坐到他身邊，“還抽還抽！專家說了最近別抽煙，保護你的肺，你沒聽見？”

喬晟宇叼著煙低頭看手機，充耳不聞。

“你別管他了，他現在煩著呢。”鄭拓一邊打游戲一邊道。

秦川皺眉，“煩什麼？不就賠幾個月錢嗎？熬過這陣子不就好了。”

“哼，他把喬氏的股份都變現投到這里來了，你知道這一條街租金多少錢？賠幾個月？幾個月過去你喬哥就成窮光蛋了。”鄭拓抬頭壞笑兩聲，擠擠眼，“不過沒關系，過兩天結了婚就好了。”

秦川不忿地翻個白眼，“滾你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大家都知道喬晟宇不可能乖乖聽喬老爺子的話回家去和相親對象結婚，為了這事兒都和家里鬧翻了。

鄭拓收了手機，正經起來，“大喬你也別煩了，到夏天應該就沒事了。資金不夠我這里還有……”

喬晟宇吸一口煙，搖搖頭，“別跟著我拿錢打水漂了。注定不是那塊料，干什麼都不行……”他手肘放在膝蓋上，低頭自嘲地笑了笑，“人家說得對，我就是混吃等死浪費糧食……”

“你丫少他媽……”朋友們都怒了，門口卻突然闖進來一個姑娘，裹得嚴嚴實實，淚光閃閃的眼睛緊盯著喬晟宇。

鄭拓反應過來，吹了聲口哨，“嗬，無與倫比小姐。”

“我已經過了十四天隔離期。”她朝眾人解釋了一句，朝著喬晟宇直直走過去。

鄭拓朝秦川使眼色，“起來。”

秦川瞪眼，“憑什麼？”

談暢站在喬晟宇面前，喬晟宇怔怔望她半晌，默默地將煙拿下來按熄了。

鄭拓笑了一聲，秦川翻個白眼，站起身走出去。

“我為我那天晚上說的話道歉。”談暢說話帶著鼻音，“還想……謝謝你給我們提供隔離的住處。”說完她鞠了一躬。

喬晟宇有些失望，有些尷尬，抹了一把臉，“哦，沒事。”

一陣沉默。

她并沒有走。喬晟宇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線希望。

“你……你要結婚了？”

談暢這話問得有點越界，喬晟宇心跳如鼓，低頭干笑一聲，“我還沒混蛋到那份上，不喜歡還去耽誤人家……”他抬頭看著談暢，“再說，誰嫁我啊。”

談暢定定望著他，胸口起伏，眼里的淚水一顆接一顆掉下來。

“你哭什麼？”喬晟宇有些慌亂，又有些不敢置信，努力想做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吊兒郎當地笑，“你該不會是，突然發現自己有點兒喜歡我了吧？”

談暢搖頭，喬晟宇眼里的光瞬間熄滅，只聽她哽咽著說：“不止一點……”

喬晟宇停止了動作，呆呆望著她，半晌煩躁地拿起一支煙又放下，最后傾身過去拉下談暢已經濕透的口罩，正色道：“談暢，我剛緩過來點兒，我勸你別招我……我這人性子軸，得到過再想讓我放手可沒那麼容易……我再問你一次，你喜歡我嗎？”

他皺著眉，黑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強硬又脆弱的樣子，簡直是嘴硬心軟的直男樣本。

談暢終于向自己承認，她是真的真的很吃這一套。

她彎下腰，吻上他的唇。比想象中柔軟，有淡淡的煙草味。

這個吻很突兀，很主動，很不像她。

談暢身體輕輕顫抖，在勇氣用完之前想要直起身，卻被人一把按進懷里狠狠吻住……

院子門口偷看的幾個人撲哧撲哧地笑，鄭拓輕聲罵，“瞧丫那架勢，像要把人姑娘吃了似的……”

“走了走了別看了！”秦川不耐煩。

“得，給小兩口把門關上，接著一起隔離吧。”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朝胡同口走去。

巷口的大柳樹又抽了嫩芽，鴿群唿哨著飛上天空。

上個嚴冬有些漫長，但春天還是攜著它應有的一切美好，在這個三月如期而至。

春末傍晚，高檔養生私房菜館“鹿柴”門口，一位打扮精致的女孩正在等人，衣服頭發處處細節盡顯心思。

一輛越野車急速開過來，一個甩尾停下，車里傳出勁爆的音樂和男男女女的說笑聲。

鄭拓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副駕駛跳下來，一邊笑著罵了句什麼，一邊把手里的毛巾朝車里扔過去，甩上車門。

“鄭哥！”

等人的女孩朝他喊，人矜持地站在原地沒動，目不轉睛望著他的眼神里卻滿是欣喜。

鄭拓抬頭看過來，“嗨，姜昕。”他收起手機，大步走近，“抱歉啊，下午約了人去游泳，忘了時間。”

他穿著件白色長袖帽衫，花色運動短褲，頭發上還閃著水光。笑如春風，輕松隨意，帥氣又風騷。

他走到她身前，低頭笑，“等很久了？沒生氣吧？”

鄭拓這種人，就是傳說中行走的人形發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