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洗了澡吹干頭發，換了家居服，忙忙碌碌地招呼孩子們趕緊去吃晚飯。

保姆在餐廳照應著孩子們。

“你吃過了是吧？”余曼象征性地問了一句蔣軼，一邊把茶幾上未拼完的機器人零件照原樣收到盒子里，又把沙發上被孩子們偎得亂七八糟的抱枕放整齊，“對了，今天三寶表演班的老師和我說，有個電影導演要找個外形可愛的小演員，她想推薦三寶，問我們同不同意。”

“我想過了，三寶是個人來瘋，喜歡表現，去長長見識倒也沒什麼不好。壞處是孩子要拋頭露面，對私生活可能會有一點影響。所以問問你怎麼想？”她抬起頭看向蔣軼。

這是她回到家正視他的第一眼。

與此相反，從她回家，蔣軼的目光就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他似乎在望著她出神，余曼突然看過來，蔣軼的目光竟然不自在地游移了一下，然后才道：“我沒意見，你決定就好。”

他沉吟一下又道：“昨天我在車行提車，碰到李瑞了。”

那輛紅色甲殼蟲是給員工的年會獎勵。但蔣軼沒有說下去，只看著余曼。

余曼正在給表演老師發微信，發完了才抬頭：“什麼？哦，陳敏和我說了。”她又去看手機，“我回復老師了，我們同意，但請她安排我們和導演見一面，吃個飯聊一聊。你也把年后的時間空一空，好吧？”

蔣軼頓了頓，點點頭：“好。”

大寶和二寶吃完了，余曼走過去，檢查大寶的鋼琴作業，叫二寶準備去洗澡，又叮囑保姆監督三寶使筷子。

蔣軼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像被隔離在外，清閑自是清閑的，又有種巨大的空虛感侵襲而來。

余曼坐在大寶的房間里，聽著女兒彈鋼琴。想到蔣軼剛剛的表情，她嘲諷地笑了笑。

她當然知道蔣軼希望什麼。他希望她打探他，追問他，最好，再帶一點醋意和怒氣。

可是她做不到。不是假裝灑脫，是真的不在意。

她冷漠得連自己都驚訝。

從前的余曼不是這樣的。

2

陳敏說得沒錯，蔣軼和余曼確實是她們這個富二代圈子里難得的因為愛情而結婚的一對。

至少對于余曼來說，是因為愛情。

二十多歲的余曼，還是個脾氣大、戀愛腦的千金大小姐。十四歲起喜歡沈家的老大沈慕然，一廂情愿，死纏爛打，為此做了不少不體面的事。

后來心灰意冷，又開始游戲人生，余父安排她和世交喬家的大兒子喬景宸聯姻，她也無所謂。不過就是各玩各的，結不結婚也沒差別。

直到遇見蔣軼。

彼時蔣家還是初入北京的連鎖零售業后起之秀，實力相對算弱的，處處都需要圈子里的前輩提攜介紹。

蔣軼作為富二代里的后來者，按常理同樣也需要處處謹慎，夾著尾巴做人。

然而他很快就融入了這個圈子。

他實在是個聰明討喜的人。低調、謙和、言談舉止恰到好處，讓人如沐春風。圈子里無論男女，都對他觀感極佳。

余曼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富家子弟，有著富二代的身份，卻沒有富二代常見的傲慢和“各色”。

余曼毫無懸念地陷入了對他的癡迷之中，而蔣軼用他一貫溫文爾雅的微笑，十分妥帖地接住了余曼的如火深情。

那是一段讓余曼幸福到眩暈的日子。

在那之前，余曼一直認為自己是逃不開的“女配命”。

她的美不夠脫俗，見識也平庸，就連個性，也不及其他富家女叛逆得那般徹底。偏偏選男人的眼光卻不算低。

這就導致她很難遇見兩情相悅的戀愛對象。

然而萬萬沒想到，在圈子里頗受女生青睞的蔣軼，會對她另眼相看。

每次見面時，他會主動來找她說話，時時記住她的喜好，在朋友們看出苗頭打趣他們倆的時候，溫柔而寵溺地望著她笑。

那種成為另一個人眼中獨一無二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那是余曼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偏愛。她迅速地沉溺，淪陷，不可自拔。

蔣家不是余父眼里合適的親家之選。相比于從前的沈家、喬家，蔣家底子太薄，人脈太窄，對余家助力有限。

但余曼當時的姿態，儼然是非蔣軼不嫁。

余母倒是贊成女兒的選擇。

“選男人，一定要選聰明的。蠢人就連犯壞都損人不利己，跟著蠢人沒好日子過。蔣軼看著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要什麼。“

現在想想，余母當時應該就對這段婚姻的后來有所預見。可惜那時的余曼聽不出來。

當時再婚的余父剛剛得了一個兒子，心情大好，對女兒也沒有原來那麼苛刻，就沒有再橫加阻攔。

余曼去和母親報喜，母親一邊澆花一邊哼了一聲：“什麼心情好，那是因為他有兒子了，覺得余家以后不用指望你了，所以懶得管。曼曼你聽著，家庭就是女人的事業，你一定要經營好。”

就這樣，余曼歡天喜地地結了婚，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

婚禮錄像里，她一直在笑，一直不停地望向英俊的新郎，甜蜜與依戀幾乎要溢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