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身上那種知識分子的拘謹，莫雨楠是熟悉的。如果他表里一致，她說不定真的會考慮和他搭伙過日子。

可惜他還有幾分小官員的市儈油滑。那些遮遮掩掩的打量試探，藏在高談闊論里的自吹自擂，都讓她心生厭倦。

吃過飯一出來，天就下起了雨。莫雨楠帶了傘，高林湊上來：“莫老師，我送你回去。”

他站得太近，莫雨楠嚇了一跳，本能地躲開一步：“不用不用，我的店就在對面……”

高林咧咧嘴，不由分說接過莫雨楠手里的傘，口中腐敗的氣息飄散開來：“我沒帶傘，你總不能看我淋著。”

莫雨楠很無語，快步往前走。

兩人撐一把傘，再怎麼保持距離都顯得曖昧。

莫雨楠正在心里盤算怎麼開口和高林把事情說明白，只聽街對面一聲尖利的剎車聲。

正是莊嚴的典當行門口。

只見一個身材窈窕的長發女子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踩著高跟鞋大步朝典當行門口的莊嚴跑去。

高林興致勃勃地停住腳步。莫雨楠也跟著站住了，她以為自己大概要看一出癡情女當街掌摑負心漢的戲碼。

莊嚴也看到了他們二人。他沒帶傘，雙手插在褲袋里，黑沉沉的目光穿過雨霧，直直落在莫雨楠眼中。

女子跑到莊嚴身前，撲上去緊緊摟住他，聲音帶著哭腔：“……我不糾纏你了，我聽話，莊嚴，你別躲我，你別躲我行不行……這三四個月，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讓我見你，你不要不理我……”

莫雨楠怔怔地。

莊嚴一瞬不瞬地回望她，額發被雨絲打濕了。

他抬手拍了拍身前女人的肩膀，卻絲毫沒有親昵意味，語氣溫和：“陳輕，我說過，我不走心的。你不是喜歡電視臺的工作？好好干。”

他的平靜，是最徹底的絕情。

陳輕揪著他的衣襟，大哭到渾身顫抖：“去你媽的電視臺，莊嚴你把我當什麼，你把我當什麼……”

莊嚴垂下手任由她發泄，臉色有些真誠的抱歉，無奈道：“對不起，我以為……對不起。”

他沒說完整。莫雨楠卻知道他的潛臺詞。

我以為你和我一樣，也是玩家。

莊嚴又朝她看過來。他顯然更在乎莫雨楠的反應，但從始至終，他臉上沒有一絲驚慌或慚愧，只有坦蕩。

莫雨楠垂下眼，朝自己的店走去。

高林一把摟住她肩膀，聲音聽來有幾分幸災樂禍：“急什麼莫老師，這熱鬧，不看白不看。”

莫雨楠站住了，忍耐地深呼吸，抬頭朝高林道：“高主任，這陣子多謝您照顧，我并沒有結婚的打算，就不耽誤您時間了。您慢慢看，我先走了。”

她傘也不要了，徑自跑進雨里。

12

大嫂知道她今晚要請高主任吃飯，很痛快地讓大哥把兩個孩子接了過去，現在還沒回來，店里只有莫雨楠自己。

莫雨楠淋了一身雨，到衛生間去迅速沖了一下，套上睡衣。

剛拉開衛生間的門，就見高林從外間的沙發上嗖地站了起來。

莫雨楠大驚：“你怎麼進來的？”

高林眼睛四處亂瞟，搓搓手，尷尬地笑：“上次去你家，你嫂子把你放在她那兒的備用鑰匙給我了，方便我常來照顧你……那什麼，剛剛你傘忘拿了。”

莫雨楠強壓著心里的憤怒和厭惡，背過身去拿發夾飛快地把濕漉漉的長發夾起來：“很晚了，您快回去吧。

鑰匙給我留下……”

寬松的棉質睡衣，勾勒出她腰臀的柔美輪廓，長發拂上去，露出雪白細膩的后頸。

高林一瞬間臉漲得通紅，呼吸粗重起來，突然跨步過去從背后一把箍住莫雨楠，嘴巴在她頸后胡亂地拱。

“莫老師……莫老師我太喜歡你了……”

莫雨楠嚇得神魂出竅，抓住他勒在自己胸口的手臂拼命推搡，厲聲喝道：“你干什麼！放開！高林！你放開我！”

高林一邊捂她的嘴，一邊裹挾著她往一旁的沙發上推：“莫老師你、你別喊，咱們都是過來人，就別搞小姑娘那套矯情勁兒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沒關系，習慣了就好了……過、過日子不就這麼回事麼……”

他磕磕絆絆地說著，動作卻強硬，除了精蟲上腦，顯然是得了誰的鼓勵。

莫雨楠“唔唔”出聲，拼命踢踹，甚至拿頭去撞他下巴，卻還是力氣不敵，被壓倒在沙發上。

身上的男人沉重得像頭熊，莫雨楠的臉貼著粗糙的沙發布面，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

正在絕望的邊緣，只聽門口嘩啦一聲巨響，莊嚴踹開店門，沖進來一把拎起高林的后衣領子往地上大力一摜：“我去你媽的！王八蛋！”

他憤怒到鼻息咻咻，用膝蓋壓住高林的脖子，用力扯起他頭發讓他的臉正對墻角的裝飾鏡，聲音狠戾道：“看看你丫這副德性，你他媽配嗎？配嗎！”

高林的臉被緊壓在地上，眼鏡變了形，假發片也甩掉了。不敢說話，狼狽不堪。

莫雨楠從沙發上爬起來，一言不發走近，抄起手邊所有的東西劈頭蓋臉地朝高林招呼，直到砸得他滿臉是血。

莊嚴起初沒阻止，任她發泄，后來見她拿起茶幾上的鐵質木琴，才趕緊伸手將她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