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做哪行？”

這次她先指指自己，“我暫時沒工作。”

“我做……”林巍似乎組織了一下語言，“網絡相關。”

“IT？程序員？”

林巍遲疑了一下。

陳輕懂了：“哦，網管是吧，挺好的。”

她是真覺得挺好的，她這種敗家子，就別去霍霍人家根紅苗正的好孩子了。林巍這樣的，配她正合適。

“……”

林巍半天沒說話，垂眸看著她：“結婚，你想好了？”

“想好了。”陳輕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望天，若有所思地，“既然要撕開那張網，就徹底撕爛。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晚上兩人搭高鐵回了河城，趕在六點前到了君悅飯店。

到了芙蓉廳門口，陳輕頓住腳步，挽住林巍手臂，輕聲道：“林巍，不管你為了什麼，都謝謝你陪我演這場戲。你放心，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離婚時孩子歸你。”

圓桌邊已經坐滿了人，陳母，葉伯伯，葉華初夫婦倆，還有陳葉兩家其他的幾位長輩。

陳輕如臨大敵，緊張到深呼吸，挽著林巍挺胸抬頭走過去，無暇顧及眾人臉色，也沒有有注意到似乎少了一個客人。

看著兩人走過來，陳母一時沒反應過來，葉華初夫婦卻望著林巍面露驚訝。

“抱歉各位，我來晚了，”陳輕站定，努力穩住聲音，“今晚，據說是專門為我設的相親局。多謝好意，但不必再費心給我物色對象，我已經結婚了。”

她身體朝林巍靠過去，抬頭看他，笑意盈盈，嘴角卻在微微顫抖，“這位是我老公，林巍。”

“陳輕，你胡鬧也要有個限度。”陳母面無表情地說。

“我沒有胡鬧啊，認真得很呢。”陳輕的聲音竟帶點撒嬌，“喏，結婚證都領了。”

她拿出兩個紅本本晃了晃。

包間內一片安靜，陳母沉默許久，才淡淡地說：“沒關系，婚結得不好，還可以離。”

母親的平靜讓陳輕失控了，她怪聲怪氣笑一聲：“婚可以離，我肚子里的孩子總不能也打了吧，殺人有罪啊媽媽。”

陳母是個虔誠的教徒，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陳母臉色鐵青，一言不發，但胸口深深起伏。

“媽，這麼多年，我讓你操心了。但都到今天為止。從今天起，我不再用你的錢，也不再聽你的話。如果你接受不了，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

陳輕說完，在一片寂靜里轉身就走。越走越快，最后連林巍都甩在了身后。

林巍耽擱了一分鐘才出來。

陳輕站在飯店門口等他，抖著手點煙，啞啞地抱怨：“怎麼這麼慢。”

林巍把她手里的煙拿過去扔掉，攔了的士打開車門，平靜道：“上車，你整個人都在抖。”

6

陳輕當晚回到北京，一路無話。林巍一直沉默地陪著她，她也無暇去理會。

她破釜沉舟般沖出母親的桎梏，卻還沒來得及給自己找好求生的浮木。

晚上陳輕抱膝坐在床上不停滑手機，巴掌大的臉，在幽幽熒光里愈發顯得精致。

“喝水。”林巍把水杯放在她床頭，走到床的另一側躺上去。

“謝謝。”陳輕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訝回頭，“你要睡這兒？”

林巍雙手枕在腦后，挑挑眉：“不然呢？”

陳輕環視一圈，她一室一廳的小房子，連個沙發都沒有。打地鋪之類，對于他們倆來說，好像確實沒什麼必要。

她翻個小小的白眼：“隨便你。”

過一會兒她又回頭來，撞上林巍的眼神：“你為什麼想要小孩？”

林巍定定看著她：“沒有不要的理由。”

跟沒說一樣。陳輕又白他一眼，扭回頭接著看手機。

她在查生育小孩有關的資料，一直熬到很晚。倒時差的林巍也陪到很晚。

林巍睡了個漫長的好覺，早上一睜眼就見陳輕踩在梯子上，從衣柜頂層往外翻包包。

林巍的瞌睡瞬間就醒了。怕嚇到她，悄無聲息邁過去，一把攬住她的腰連人帶包從梯子上抱了下來。

陳輕嚇一跳：“干嘛啊你！”

林巍濃眉緊皺：“爬那麼高干什麼？你是孕婦你忘了？”

“我天天都爬，再說這也不高啊！”

“暈倒怎麼辦？踩空怎麼辦？”林巍看著她不服氣又無話可說的樣子，放緩了語氣，“要拿什麼？告訴我。”

林巍按陳輕的指揮，把柜子里所有的包包都拿了下來，鋪了一地。陳輕慢吞吞地給每個包包拍照，P圖，上架到二手市場。

林巍怕她累到，跟在后面幫忙收拾：“你這是干什麼？”

“這些包買的時候都不便宜，大折扣掛出去，賣個十幾二十萬應應急應該還是行的。”陳輕調試著鏡頭光線，頭發在晨光里毛茸茸的，“養小孩……據說需要很多錢。”

林巍停下動作，瞇起眼睛看著她，許久才溫和道：“陳輕，不至于。”

“至于。”陳輕肯定地說，“說了不再要我媽的錢，就絕對不能給自己留余地。后面我會再想辦法賺錢，總不能靠你當網管那點收入吧。”

林巍低頭摸摸鼻子。有點無奈，又有點想笑。

7

林巍就這樣搬了進來。帶著他簡單的家當，兩臺筆記本電腦，幾套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商標的T恤和牛仔褲。

陳輕沒表示異議。畢竟人家這次也算幫了她大忙。

畢竟人家戶口本上只有一頁。